煙民都知道，"借個火"不僅僅是借個火。

這是我跟老劉混熟的第一句話。那會兒剛到工地，人生地不熟，火機壞了，硬著頭皮去找他借。這一借，就借出了十年的交情。現在每次想起這事，都覺得"借個火"就像是煙民之間的暗號，道出口，就等于遞出了一份信任。

在工地上，"借個火"常常是結識新朋友的開始。你遞個火，他讓根煙，一來一往間，就聊開了。打工的心事、老家的愁緒，全都能借著這個火星子傾訴出來。干活累了，蹲墻角借個火抽根煙，就是最解乏的時候。

擱寫字樓里，"借個火"是個破冰的好辦法。平時工位挨著坐半天，連句話都不說。這要是到了吸煙區，一句"借個火"，氣氛馬上就不一樣了。項目延期的壓力、晉升失敗的郁悶，都能借著這個火苗子說出來。

有時候，"借個火"不僅是借火，更是借個說話的機會。醫院樓道里的陪護，工廠門口的保安，出差路上的生意人，都懂這個道理。你看他們借火的時候，多半要寒暄兩句，這是煙民之間的默契。

借火的時候，還能看出一個人的性格。老劉就說，火機借得爽快的，準是個實在人；扭扭捏捏不肯借的，八成不好打交道。雖然這話聽著有點以偏概全，但確實，借個火的小事，往往能看出一個人待人處事的態度。

現在抽煙的地方越來越少，但"借個火"的習慣還在。有人說這是煙民的通病，非得找人借火不可。可實際上，誰還沒個火機壞了、打不著的時候？借個火，一方面是真需要，另一方面，何嘗不是想找個說話的由頭。

印象最深的是工地上一個老工人說的話："你說這火機多有意思，打著了能點煙，遞出去能交朋友。煙是個人的事，火卻是大家的事。"這話聽著粗，但理兒不粗。年輕人現在社交都靠手機，我們這些老煙槍倒還留著這個借火交友的老習慣。

記得有回問老劉："你那火機都快壞了，怎么不換個新的？"他笑著說："這不是還能打著火嗎？再說了，要是換新的，以后誰還找我借火？"這話聽著像玩笑，細想卻有道理。對老煙槍來說，一個快要壞掉的火機，反倒成了讓人主動搭話的理由。

"借個火"就是這樣，看似簡單的舉手之勞，卻是煙民之間最樸實的情誼。它不僅是點燃一根煙的火星，更是點亮人與人之間那份信任和溫暖的光。雖然現在人們總說要戒煙，但我覺得，這"借個火"的人情味，倒是值得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