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暑假,讀大學的我從福州坐火車回山東老家。那年弟弟考大學,馬上要填報志愿了,父親讓我趕緊回家給他做“參謀”。
那時候火車還沒提速,從學校到老家要兩天一夜。我憑學生證買了半價的硬座票。
車廂里人不少,坐在我對面的是一個精神飽滿的中年軍人,身著橄欖綠色的短袖襯衫,很是威武。他把軍帽掛在靠窗的衣服鉤上,手里端著茶杯靜靜地喝著茶。
不知過了多久,我正在低頭看書,一個婦女領著一個學生模樣的女孩走了過來。“老李,你去躺一會兒吧,孩子睡醒了。”婦女說。軍人站起來沖我微微一笑,轉身朝臥鋪車廂走去,那對母女則坐在了他的位子上。
女孩手里拿著一本英語書,開始做習題。過了一會兒,她似乎是遇到了難題,著急起來,不停地用手里的圓珠筆敲打書頁。婦女看了一下,皺了皺眉,顯然無能為力。“讓姐姐看看能幫你嗎?”見此情景,我對女孩說。她把書遞了過來。原來,她做的是幾道英語填空題,考的是單詞的特殊用法。于是,我給小姑娘詳細講解了起來。講解完題目,女孩找父親去了,那位婦女對我很是感激,跟我聊起天來。
原來,那個軍人是她的丈夫,他們準備去北京探親,可是只買到一張臥鋪票,孩子的爸爸只好買了張硬座票。
我們正聊著,那位軍人領著女孩回來了。他很熱情地遞給我一個蘋果,感謝我幫他輔導女兒。得知我是山東人,他很高興,說自己也是山東人,老家在膠東。當聊起我的老家時,他很激動地說,他曾在我老家的大山里駐防過。后來,他參加了對越自衛反擊戰,立了二等功。戰爭結束后,他進了軍校,提了干,如今已是某師參謀長……憶及往事,他把目光投向了窗外。
我說,真沒想到坐在我對面的竟然是位戰斗英雄。他搖搖頭說,他不是,他那些長眠在地下的戰友才是真正的英雄。
當得知我弟弟準備填報志愿時,他很關切地說,現在你父母的壓力可夠大的。這個話題有些沉重。我每年的學費、住宿費、生活費加起來大約要3500元,父母靠種地供我上學已經很吃力了。雖然我在學校申請了勤工儉學,多少為父母緩解了一點壓力,但如今弟弟又要上大學了,我們倆的學費、生活費加起來少說得有七八千元,把親戚借遍了恐怕也難湊齊……我低下頭,不再說話。
他突然問我想不想申請助學貸款。問了我的名字后,他從兜里摸出一盒“中華”煙。抽出最后兩根煙,他小心翼翼地拆開煙盒,把錫紙墊在下邊,在煙標背面寫了一封信,只有28個字,最后是他的名字和一個呼機號。他讓我拿著這封信去找教委的一個領導,看看能否辦下助學貸款來。車過廣州的時候,他補到了臥鋪票,走了。
后來,我和父親半信半疑地拿著那個寫在“中華”煙標背面的介紹信,找到了信上提到的那位領導。當他看到這封特別的介紹信時,眼圈一下子紅了。他說,當年在前線,他和戰友們就憑著僅剩的一盒“中華”煙,兩天兩夜沒合眼,守住了陣地。戰爭結束后,全班只剩下了他和李參謀長,兩個人都是傷痕累累……
那年秋天,弟弟順利地申請到了四年的助學貸款。父親緊鎖的眉頭舒展開來。
從那以后,不會抽煙的我對包裝簡單、大方的“中華”煙有了一種親切、溫暖的感覺。一轉眼,十多年過去了,那個呼機號碼早已停用,我再也沒有遇到過李參謀長。我想對他說聲“謝謝”。
篤行致遠 2024中國煙草行業發展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