Ａ、Ｂ、Ｃ、Ｄ四人同年分配到這所學校任教，又同居一室，于是很快就成了好友。

　　小Ａ為人隨和熱情，誰來宿舍玩，他都要遞煙打招呼，誰要是不接，他就不高興。來人不好意思了就接過去，點上或者別在耳朵上了，他才滿意。

　　小Ｂ說話粗嗓門大喉嚨，又不拘小節，常到別人的口袋里摸摸找煙抽。

　　小Ｃ就不同了，他人老實又內向，從不向別人討煙抽，自己買煙都是成條買。買回來擱在抽屜，隨抽隨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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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Ｄ呢，煙酒不沾，就好一個茶。牌子也是五花八門，三百五百的龍井、皓茗都舍得買，聽裝的袋裝的，桌子上、床頭邊到處都是壇壇罐罐。沒課時，Ａ、Ｂ、Ｃ常仰躺在床上邊聊邊吞云吐霧，小Ｄ則靠窗口微閉雙眼，一口一口呷茶。

　　一天中午，教務處李主任有事打門口過。小Ａ、小Ｂ聽見聲音連忙把頭伸出帳門外，喊：“李主任，李主任，進來坐坐。”李主任就進來坐了。

　　小Ｄ慢吞吞站起身，給主任倒了杯開水。主任有胃潰瘍，不宜喝茶，這是小Ｄ剛從手中的《文摘報》上讀到的。他低頭對Ａ、Ｂ、Ｃ說：“哥們，你們要喝就自力更生。”便捧了綠幽幽的茶挨了床沿坐下。Ａ、Ｂ、Ｃ忙拿床檔子上的褲子摸口袋。李主任來得快，已將自己的香煙掏出來，每人散一支。Ａ、Ｂ、Ｃ慌忙抬手接住。小Ｂ靠得近，欠身給主任打火點煙。

　　小Ａ眼瞅著主任的煙快燒到屁股了，掏出自己的煙盒，遞給主任一支，又掏出兩支，甩給小Ｂ小Ｃ。兩支下肚，小Ｃ伸伸懶腰，夸張地咳咳喉嚨說：“不能抽了不能抽了，嗓子發癢。”之后誰遞煙他都不接。

　　小Ｂ談得興起，一面舞動著左手，一面用右手拿主任放在桌子上的煙，瀟灑地彈出一支，在拇指上扣扣，叼在嘴角。主任瞟一眼，自己拾起煙，掏出一支，小Ａ趕忙將自己的遞過來，主任說：“哎哎，客氣什么，抽我的，都抽我的。”一面用手來擋。小Ａ哪里同意。主任只好將撮在指尖的那支放回煙盒。

　　小Ｄ一聲不吭喝自己的茶，看他們忙著遞煙、接煙、點煙、吸煙，屁股起起落落的，有點嫉妒，恨自己不會抽煙，不懂人際關系。他心里就暗下了決心，一定要學會抽煙。當天晚上，小Ｄ就買了一包。吃第一口的時候，煙味嗆得他眼淚直流。

　　小Ｄ三天后就學會了抽煙。從此上班下班，他都要叼支煙，儼然一個老煙民。一天，他叼著煙往回走，到宿舍門前忽聽見Ａ、Ｂ、Ｃ正在發表議論：

　　小Ａ說：“小Ｃ太小氣，主任來了都不多貢獻幾支煙。”

　　小Ｃ說：“小Ｂ你臉皮真厚，好意思連抽別人的香煙。

　　小Ｂ說：“小Ａ你何必那么巴結主任呢？”

　　小Ｄ聽得一身冷汗，要是那天自己接了誰的煙，還不定被嚼成什么！小Ｄ把剛剛點上的煙摔在地上，用腳板扭了又扭。抽什么倒頭煙！把口袋里剩下的半包煙也扔進了臭水溝。

　　三年后，小Ａ成了校長助理，小Ｂ成了教務副主任，小Ｃ則坐上了總務主任的交椅，因為據說對學校做出的貢獻，他們三人還每人分得了一套檔次不等的住房。小Ｄ就有點慘，他還教他的兩個班語文，還住在那個曾經四人住的宿舍。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才幾年工夫就與他們有了這么大的反差。想不明白小Ｄ內心就有點失衡，就突然又有了抽煙的念頭。

　　現在小Ｄ煙抽得比誰都多，而Ａ、Ｂ、Ｃ早在兩年前就已經戒了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