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草在線專稿

　　情書

　　我一封一封地與它們交談

　　這些會說話的字

　　這絹秀的筆體　段落　情節

　　宛如昨日又恍若隔世

　　潮汛退去

　　我愛情的抽屜里

　　只剩下這堆泣血的化石

　　它們曾是我生命的全部

　　左右過我的喜怒哀樂　刻骨銘心

　　即使喪失光明

　　我也能觸摸到那些灼人的詞匯

　　那些昵稱　祝福　感傷

　　乃至熟悉的落款

　　都曾代表一個人　一座城市

　　與我交換過快樂和憂傷

　　而今　它們完全沉寂　如昨日黃花

　　在黎明之前緬懷過去

　　這氣氛已影響了我多年

　　如今我寫詩　筆下仍有伊的影子

　　然而　春風不度　花兒不開

　　鴻雁的嘴唇不再銜來含香的訊息

　　在情書之外　家庭之外

　　我們一面經營

　　一邊構思其它愿望

　　一切自然而然

　　在生活的大樹下　情書

　　是一片片綠過后的葉子

　　今夜　當我再次翻讀它們時

　　如果說還能聽到一聲輕輕的嘆息

　　這也就夠了

?

　　聽薩克斯獨奏《回家》

　　是誰的手指

　　牽引我回家

　　綿長　悠遠

　　總是在多霧的早晨

　　或啟明星點亮的夜晚

　　一踏上歸鄉的路

　　思緒便飛揚成漫天的蘆花

　　路邊的花花草草

　　牛羊　炊煙　荷塘

　　以及屋檐下一字排開的農具

　　成為坪花村最撲素的寫照

　　我無法諱避故鄉

　　只因家的根

　　就扎的心底

　　也不知道這是第幾次了

　　沿著熟悉的鄉路回家

　　母親總會出人意料地

　　在村口張望

?

　　在麥地和谷場之間

　　草帽　瓦罐　運麥的牛車　

　　向日葵像一支嘹亮的號角

　　從麥田深處響起

　　鐮刀嚯嚯　麥浪飄香

　　麥田　這個偌大的廣場

　　脫粒機的吼聲

　　讓勞動的場面更加熱火朝天

　　麥田中姐姐弓著腰

　　不時甩動著長辮

　　她飛快的手臂和鐮刀

　　將自己和麥田融為一體

　　我這個喜歡家又遠走他鄉的孩子

　　騎上一匹詩歌的快馬

　　懷著被九月陽光照亮的心愿

　　穿過如河的云層

　　要去探望北方的麥地和眾鄉親

?

　　在山區

　　在窗子下寫詩

　　一抬頭　就會看到陜南

　　我先是看到蓬勃的群山

　　生長一地的民歌

　　爾后是一條從秦嶺淌過來的江

　　綢緞般漂向下游的地方

　　除了村莊　就是藍藍的天上白云飄

　　在詩中步行　我用筆趕著羊群

　　羊群翻過溝壑

　　進了鄰家的妹子的圍欄

　　在詩里　我顛起花轎

　　陜南的一部分在窗前映現

　　油菜花圍起來　是件裙子

　　我就消失在裙子的下擺

　　

　　披著霞光下山來

　　在山中　我有幸參與

　　原住民的生活

　　哪怕是十分短暫的

　　坡上點豆　溝下插秧

　　竹竿上晾滿春天的衣裳

　　我站的高看的遠

　　綿延的群山　一眼望不到盡頭

　　太陽落山時

　　我朝山下走去

　　留守的房屋上炊煙繚繞

　　牧歸的羊群身披霞光

　　回頭看那高山

　　而下面這個世界

　　我出生時住過的地方

　　使我上升像一朵云

　　為了被感動

　　我抖擻精神

　　一步一步

　　接近人間煙火